第397章 心理博弈

　　“我其实，只想帮助他们……”魏华看着陆令，表情有些委屈。
　　“你说的是实话，我相信你。”陆令神色认真。
　　仅仅休息了四个小时，他就来找到了魏华。不知道，曾几何时，这样的作息时间，已经成为了习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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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研究人类的心理学时，我们会发现，绝大部分的动机都是利己。
　　利己是无需解释的。
　　然而，人类还有利他行为。
　　比如说，看到要跌落的孩子，有路人拼着自己受伤去救。
　　比如说，看到献血车，会考虑要不要去献血。诚然，大部分时候，是不会的，但是当你考虑的那一秒，你就存在利他行为的基础。
　　社会心理学的研究告诉我们，长远来看，帮助他人会使得施与者同样受益。可以获得爱、社会地位、信息、称赞，提升自我价值感。
　　魏华显然就是如此，他因为有精神疾病，老婆女儿离开了他，但内心一直有对女儿的愧疚，在村里疯疯癫癫，还偶尔替人算命。
　　后来，被焦护国找到，多次使用LSD，多次被引导，成了现在这番光景。
　　LSD的使用者，往往会觉得自己最聪明、相信自己见过的东西最美妙，而且经常在脑海中闪回各种美妙的场景。滥用它，并不会造成生理上的瘾癖，而是会造成好奇心成瘾，愿望，会在幻觉中实现。
　　这玩意最大的问题，就是不可控。它所造成的闪回，不分时宜。
　　比如说，正在切菜，突然脑海中闪回一个美好的场景，结果菜刀剁了手都不知道。
　　再比如说，正在开车，不可控地闪回一个场景，接着就撞了车。
　　陆令懂这些，就很注意和魏华的沟通方式，不断地给予他信心，从他这里，获得了更多的关于焦护国的线索。
　　总结有两方面新线索。
　　第一，焦护国并不在意家人，对家人非常不信任，也很少回家。焦护国经常给他灌输天下大同的思想，认为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一样的，拯救更多的人，比拯救几个家人更加伟大。
　　第二，焦护国曾经在国外待过。
　　这个信息很重要，毕竟，从官方登记来看，焦护国没有出入境记录，那也就意味着，这个人来回都是偷渡。
　　“你女儿的事情，我已经找你老婆打电话谈过了，今天下午，我过去一趟，给她做一做心理疏导。”陆令说道。
　　“谢谢，谢谢。我脑子乱糟糟的，总是各种想法乱窜，但是我记得，是你救了我女儿。我以后，尽量不去找我女儿了。”魏华说话的时候，有些落寞。
　　“你女儿其实很重视你，对你的话非常上心。以后，如果你正常一些，按时吃药，可以去找医生沟通。如果医生认为你当天状态好，你就可以去见他。不过，记住了，男人，要适当赚些钱，他们娘俩，不容易。”
　　很多农村，村里都有一两个“疯子”，除了农村有时候环境可能压抑之外，更多的原因，是因为没有系统的治疗，更没有科学的吃药。
　　魏华如果正常吃药，是有希望过上接近正常人的生活的。
　　“好，我听你的……钱……钱……”魏华脑子里突然闪回了一个画面，他立刻说道，“我想起，他有钱，他曾经跟我说，最赚钱，就是赚美金，美金值钱！”
　　“哦？那他有没有说，赚钱干什么呢？”陆令有些好奇。
　　“没有……我想不起来了。”
　　陆令点了点头，没有继续追问。
　　从这些简单的线索可以推理焦护国这个人的一些情况。
　　这个人有钱，而且敢花钱，钱的来源可能还是外币，自己又在国外非法待过，而且这五年的时间成长非常多。
　　这些意味着什么，陆令很清楚，不过，陆令觉得有必要去找回焦护国的历史。
　　于是，他直接去了焦护国的家，见到了他老婆。
　　来这里之前，陆令已经查了焦护国的妻子的情况。
　　焦护国是杀人案嫌疑人，警察有权对他的一些近亲属开展前期调查。
　　他老婆看起来是个老实人，在外面打零工，但是具体没人知道干嘛，因为这一家人很少与外界联系。他有个儿子，已经大专毕业三年了，现在在外地打工。
　　从焦护国妻子的资金状况来看，这几年还算是过的可以，日常消费水平明显高于一个普通打零工的人，焦护国也给她转过账，但转账的金额并不多。
　　焦护国的这个银行账号，资金来源很简单：存现。
　　也就是说，他有很多现金，现金来源不详。
　　考虑到焦护国资金来源可能是外币，那这里一定有个人，在帮他洗钱。或者说，这个组织里有洗钱的途径。
　　陆令看了好几遍录像，对焦护国有个比较深刻的心理分析。
　　从目前的情况来看，他一定是因为某种原因，偷偷出了国。后来，在外面遇到了很多的事情，甚至可能是九死一生，逐渐成熟，社会思维突破了好几个阶段，并最终发迹，联系上了某个组织，回国了。
　　这种中年发迹，而且途径不正常、吃了无数苦的人，往往会有很多不同的心理需求。
　　有的人会喜欢美女，有的人喜欢权力（也就是控制欲），有的人会喜欢赚钱并获得更高的社会威望，还有人喜欢一些特殊的收藏，等等。
　　人无癖不可与交，以其无深情也。任何人都得有个爱好或者癖好，如果一个人不喜欢美食、不喜欢俊男靓女、不喜欢旅游、不喜欢钱……那这个人最好离他远点。
　　陆令给焦护国制作了心理画像。
　　有很强的控制欲、经历诸多人间疾苦、疑心重、贪财且享受金钱带来的舒适感。
　　这样的人，突然跑掉，而且被警察通缉，对于他背后的组织来说，他的价值就一定贬损。
　　这种情况下，组织可能会考虑的是，把他接到国外。毕竟他知道的秘密太多，被抓之后会比较麻烦。
　　但是，焦护国又不可能想去国外，他很聪明，知道一旦出去，生死不由自己控制。
　　所以，这人一定会给自己留足后路。
　　他在这里发展这些人，从目前的情况来看，就是单纯地发展信众，并没有想从这些人身上获得金钱和美色。甚至，他都不亲自上，一直都是让魏华和老妇出面。
　　魏华这边本来很顺利，结果魏华被警察带走了。
　　老妇也接触了警察，而且老妇那边可能会和警察合作，为了防止暴露，他去杀了老妇。
　　魏华这边，好不容易发展的几十人，如果不聚一聚，就散了。于是他干起了老本行，租赁了大车，带着这些人离开家乡，出来玩两天，并且举行了诸多仪式，增加这些人对他的信任。
　　结果，这又被王世精给毁了。
　　真的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人，王世精看着就很普通，但是他胆子小，他跑得快。再比如说003小张，直接选择了背叛焦护国。
　　焦护国一个很强的人，在两地发展这些东西，开始一切很顺利，现在彻底崩盘。
　　以陆令的了解，焦护国一定会狡兔三窟，留足了现金，随时准备跑路。现在这般跑路，这个人和背后组织的关联自然也就断了。他肯定会想办法彻底断掉，脱离任何控制。
　　这种情况下，这个人会去哪里呢？
　　还是国外。
　　国外一定是最安全的。
　　他出去了，去别的地方，隐姓埋名，组织也不可能拿出精力找他，因为根本不知道他的大概位置。
　　反倒是在国内麻烦，现在去什么地方都得扫健康码，谁也不知道自己住的小区什么时候突然就要大筛，躲？
　　能躲多久呢？
　　但是，这个人就会这么简单地走掉吗？
　　他的软肋在哪里？
　　老婆？不太可能。老婆就在本地，警察肯定会找的。
　　那就只有儿子了。
　　他儿子大专毕业，工作几年，以后的生活想必也不会太优质，这种情况下，他会不会想走之前，见一见儿子，并且给儿子留下一些钱呢？
　　还是说，他会提前留后手？
　　陆令分析，不会提前留后手，因为他没有人。
　　他甚至一个靠谱的下属都没有，唯一有的也就是003，而且他对003还不算好。
　　这种情况下，他怎么可能在外地的儿子那里布置后手呢？
　　如果陆令是他，在跑掉的时候，应该是开了一辆车，然后要去见儿子。
　　从时间上来看，这是来得及的。当他发现小张有问题，把小张控制住，到后来他跑到儿子那边，到最后被警察发现并且想到他儿子这边的具体情况，需要的时间很长。
　　陆令即便现在想去找焦护国的儿子，也已经晚了，毕竟他儿子在上京打工，距离也不算太远。从时间上算，焦护国作为一名司机，他开车技术肯定不错，开车去找儿子，这会儿估计已经见完了走了。
　　陆令打开手机地图，看了看路线。
　　蒙省这边，主干路不是很多，前往上京的路，也不多。
　　陆令本来要找焦护国的妻子了解情况，路上想了这么多，直接联系了交通部门，查。
　　这期间，他也直接前往了交通部门，查前往上京方向的车辆。查了一圈，没有。
　　太谨慎了。
　　陆令开始倒退这个人的思维。
　　开车去，不行。
　　打车去，太远。
　　最好的办法，就是跳着打车。
　　从这里，打车去下一个城市，接着再打车，去下一个城市。
　　对于一个身上有很多现金的人来说，这样很正常。
　　陆令再次开始关注沿途的城市和出租车。
　　出租车上高速的其实不是很多，陆令找到了这边的交警领导，联系所有的、这段时间在高速上经过的出租车，一个个打电话问。
　　就问有没有人打车去前面的城市。
　　这样的询问，持续了一个多小时，把所有的出租车问完，有两个符合条件。
　　有两个司机说，那段时间，有人打车去下一个城市。
　　这俩司机，只有一个司机的落脚点有监控，经过联系那边的警察，发现这个人不是。
　　那陆令就很怀疑剩下的这个，于是，陆令继续查。
　　查这个落脚点附近的高速入口的出租车，再接着打电话。
　　全部打完，穷尽了，没有找到焦护国，这个区域，这段时间，没有人打车去下一个城市。
　　这说明如果是焦护国的话，他曾经在这个城市，二段、三段打车。
　　真是个棘手的对手，狡兔三窟，说的都太简单了。
　　至于说上京那边，那查起来就太难了。
　　上京那边，少说有上百个进城口，那边的朋友也不多，不可能进行这边这样的穷尽式侦查。
　　能做到的，就是监控焦护国的儿子。
　　陆令也不墨迹了，这段时间，时间就是生命，他立刻把电话打给了上次来辽东市的任旭。
　　任旭现在也是部里的领导，这种事情应该没问题。
　　看似这些事做的很快，其实这会儿已经到了中午。
　　可以这么说，焦护国如果见了儿子，可能现在都找地方住下了。
　　不要以为上京这种地方就一定都特别严格，这边的黄牛真的多，有钱什么都好办，焦护国现在被通缉，照样能住好地方，而且警察几乎没有办法找到他。
　　陆令把这边的案子，和任旭大概讲了一点，就说是个很重要的命案，和以前的案子相关联。
　　任旭很重视，把情况上报，就立刻开始针对焦护国的儿子进行了调查，并且在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里，就给了陆令一个很详尽的报告。
　　陆令看到报告那一刻，多少是有些惊讶，这工作效率简直是离谱，因为这份报告里，连焦护国儿子这几天去的地方的饭店老板都询问过了。
　　要知道上京堵车很厉害，一小时，可能路上的时间都不够。
　　当然，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，陆令看到资料的那一刻，就明白了更多的事情。
　　焦护国不可能来了上京、不可能给儿子现金了。因为，他儿子目前看来，也是有问题的。
　　他沉迷赌博，而且还输了不少钱。输掉的钱，不是他的经济水平能够覆盖的。
　　涉及到这方面，陆令就清晰了，他把材料直接打包发给了燕雨和寇羽扬。他打算，再去见一面焦护国的老婆。
　　和这个人，他卯上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