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9章 鬼屋(二)
鹿鼎風流記 by 極品石頭
2018-7-20 06:01
第39章 鬼屋(二)
老者面色凝重,道:“七八間屋裏,共有三十來座靈堂,每座靈堂都供了五六個、七八個牌位,看來每壹座靈堂上供的是壹家死人。”
蕊初扳著手指壹數,驚道:“那,那這屋子裏豈不是有幾百個惡鬼?”
老者緩緩道:“最奇怪的是,靈堂前都點了蠟燭。”
身旁壹名漢子道:“我們先前進去時,蠟燭明明沒點著。”
那老者道:“妳們沒記錯?”
四名漢子妳瞧瞧我,我瞧瞧妳,都搖了搖頭。那老者道:“不是有鬼,咱們遇上了高人。頃刻之間,將三十幾座靈堂中的蠟燭都點燃了,這身手可也真敏捷得很。”
高桂笑道:“或許是幾百個女鬼壹齊點的。”
蕊初嚇了壹跳,靠得高桂更緊。老者奇道:“妳難道不怕麽?”
高桂道:“怕,怎能不怕,只不過有妳們大家在,又有什麽好擔心的?”
老者皺眉不語。
雨聲之中,東邊屋中忽然傳來了幾下女子啼哭,聲音甚是淒切,雖然大雨漸瀝,這幾下哭聲卻聽得清清楚楚。
蕊初只嚇得張口舌,臉色大變。
眾人面面相覷,都是毛骨悚然。過了片刻,西邊屋中又傳出女子悲泣之聲。饒是高桂明知結果,也是遍體生寒,前世愛看鬼片,港片日片看了不下上千部,今日這才真正身臨其境,比之電視屏幕上要來得有效果得多。
老者見了他疑懼神情,心中暗暗好笑,這小子大言不慚,原來是假裝的。那老者嘿嘿壹笑,突然大聲道:“咱們路經貴處,到此避雨,擅闖寶宅,特此謝過,賢主人可肯賜見麽?”
這番話中氣充沛,遠遠送了出去。過了良久後面沒絲毫動靜。
那老者搖了搖頭,大聲道:“這裏主人既然不願接見俗客,咱們可不能擅自騷擾。便在廳上避壹避雨,壹等天明雨停,大夥兒立刻便走。”
說著連打手勢,命眾人不可說話,側耳傾聽,過了良久,不再聽到啼哭之聲。
壹名漢子低聲道:“章三爺,管他是人是鬼,壹等天明,壹把火,把這鬼屋燒了便是。”
那老者搖手道:“咱們要緊事情還沒辦,不可另生枝節。坐下來歇歇罷!”
眾人衣衫盡濕,便在廳上生起火來。有人取出個酒葫蘆,拔開塞,遞給那老者喝酒。
那老者喝了幾口酒,斜眼向高桂瞧了半晌,高桂笑道:“妳瞧我做什麽?”
老者道:“妳從北邊來,在路上可曾見到壹個和妳年歲相仿的太監麽?”
此語壹出,蕊初登時變色,高桂緊緊握住她手,手指尖在她手背上輕輕劃圈子,蕊初感受到他的平靜,心下稍安。
“呵呵,老爺子,妳這話可不地道啦。大清的規矩,太監壹出京城,就犯死罪。太監們可不像明朝那樣威風十足了。現下哪個太監敢出京城壹步的?”
頓了壹頓,又道:“老爺子,妳滿世界找小太監做什麽?那太監是妳兒子麽?”
老者面色鐵青,要知道,誰家肯送兒子去做太監的,那不就是罵人斷子絕孫麽?身旁的十余名漢子壹齊發怒,大聲罵道:“小崽子,妳活膩味了是不?妳爹媽沒教妳做人麽?”
高桂知道,這鬼屋裏住的可都是那些被鰲拜害死之人的家眷,若是自己不表露身份,只怕人家便不會叫了自己去問話,最後還送個漂漂亮亮的小丫環出來了。所以他才這般囂張高調,便是要引起裏面人的註意。
“哈哈……我說各位,妳們這三更半夜的還要趕路,是去哪裏啊?是不是要捉那個在北京城裏大大有名的小桂子公公啊?可別說不是,北京城裏的小太監,只有壹位大大的出名。他大名兒傳遍了天下,想來妳也聽到過,那便是殺了jian臣鰲拜,立了大功的那壹位小桂子了。”
老者面色陰沈下來,道:“妳認識他麽?”
高桂哧地壹笑,道:“我說妳們是怎麽辦事的,小桂子長什麽樣,妳們也不打聽清楚就想捉人?枉自活了壹大把年紀,實話告訴妳,妳要找的那個玉樹臨風小郎君,義薄雲天小白龍的小桂子,就坐在妳面前了。”
眾人轟地壹聲亂了,人人拔刀抽劍,將高桂和蕊初團團圍住。老者哈哈笑道:“妳這小子,也不知是仗著哪個的名頭,居然要來找死,妳就那麽想死麽?冒充那個小崽子對妳有什麽好處麽?”
高桂奇道:“妳不相信我就是小桂子?”
老者冷笑道:“小桂子是太監,妳若是太監,剛才怎能在破廟裏和這小妞兒胡天胡地?”
蕊初俏臉通紅,啐道:“哪個胡天胡地了!”
高桂嘿嘿笑道:“本大人就好端端地坐在妳面前,妳居然狗眼不識泰山,好笑好笑……”
姓章老者陰陰壹笑,霍然站起,道:“不管妳是與不是,今兒個妳都走不掉了。”
他這壹站,手下十幾人跟著都跳起身來。那老者喝道:“都拿下了!壹個都不能放走。”
蕊初跳了起來,嬌喝道:“誰敢傷我家大人!”
身形前沖,向左壹搖,壹拳將壹名漢子打得口中噴血,順手奪過他樸刀,踏前壹步,壹刀便抹了另壹名漢子咽喉,蕊初幾下殺人,動作迅捷,幹凈利落。
那老者想不到壹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武功這般高強,不敢大意,口中呼喝著眾人上前阻攔住蕊初,在腰間摸出壹對判官筆,雙筆互擦,發出滋滋之聲,向仍是端坐在椅子上的高桂襲去。
高桂吃了壹驚,蕊初武功不弱,那些人人數雖多,卻是平庸之極,想來不用多久便能取勝,但見那老者向自己奔來,老胳膊老腿的,動作卻是不慢,急忙站起,移身到椅子後面,順手提起椅子向那老者擲了出去。
這壹下情急,高桂只覺體內的內力立刻順著手臂激發而出,椅子竟是在瞬間變得輕了無數倍,這壹擲,風聲呼呼,偌大壹把椅子竟是飛壹般砸中那老者,饒是老者武功不弱,竟躲避不開,“轟”壹聲,椅子四分五裂,老者額前掛彩。
老者遭這壹擊,驚異道:“妳果然便是小太監!能手刃大清第壹勇士鰲拜,果然是有些門道。”
高桂第壹次感覺到內力如此好用,壹擊即中,心中說不出的爽快,正欲信口胡吹幾句,那老者已雙筆交錯,復又沖上前來。高桂剛才大發神威,底氣大足,從靴子裏摸出匕首,大喝壹聲迎了上去。
他這壹頭腦發熱,卻是將蕊初嚇得不輕,急切中便欲擺脫身邊的纏鬥,回來保護高桂,誰知,她雖然師出名門,武功高過那些人甚多,臨敵經驗卻是匱乏,手臂上登時負傷,反而陷入了圍攻。
而這邊高桂也是壹樣,他手中的匕首比判官筆要短得多了,才與人家接近,立時便被壹筆拍中手臂,手臂壹痛,匕首墜地,還好內氣立即運轉過來,抵消了對方內力所傷。老者見他內力在自己之上,但招數卻似是沒有套路,不由得大喜,左手判官筆交到右手,伸手便抓他肩井,意欲將他生擒。哪知高桂卻是受了自己壹拍卻仍有余力反擊,被高桂手忙腳亂地亂打壹通,擊中手臂,“喀”壹聲,骨頭竟是斷了。老者駭然退後,捂著斷臂連退三四步。這時,蕊初也已占到了上風,成功脫離他們的包圍,守在高桂身邊,關切道:“小寶,妳怎麽了?有沒有受傷?”
高桂手上被判官筆打中,疼得眼淚星子都溢出來了,可是在女人面前卻是不能示弱的,歪著嘴道:“沒有,那個老家夥怎麽傷得了我?”
那老者手臂骨已斷,退在壹旁,呼喝了壹聲,他手下眾人齊往他身後擠去,迅速之極地排成壹個方陣。這些人只幾個箭步,便各自站定了方位,十余人既不推擁,亦無碰撞,足見平日習練有素,在這件事上著實花過了不少功夫。
那老者單手舉起判官筆,高聲叫道:“洪教主萬年不老,永享仙福,壽與天齊!”
那十余漢子壹齊舉起兵刃,大呼:“洪教主壽與天齊,壽與天齊!”
聲震屋瓦,狀若顛狂。
高桂見他們仿佛跳大神壹般,立時猜到這些人要做什麽,不屑笑道:“洪安通若是萬年不老,只怕妳們的豹胎易筋丸還要吃很多年了。”
他卻不知,這些人職位低微,根本沒資格吃這半毒半藥的藥丸。
那老者臉上變色,說道:“妳也知道神龍教的名頭!”
高舉右手,又呼:“洪教主神通廣大,我教戰無不勝,攻無不克,無堅不摧,無敵不破。敵人望風披靡,逃之夭夭。”
高桂大叫道:“吵死了,妳們以為唱歌跳舞就能打敗我麽?連滿洲第壹勇士鰲拜都是我手下敗將,妳們別妄想了!”
高桂再壹次提到自己是滅了鰲拜的小桂子,就是說給此間主人聽的,剛才自己打得不亦樂乎,他們卻還不出來,高桂也知道那些神龍島的家夥有壹套自我催眠的戰法,他們還不現身,只怕打他們不過,我高桂好歹數十萬身家,老婆無數,就這麽英年早逝,實在可惜。
卻聽那老者和眾人越念越快,已不再是那老者念的壹句,眾人跟壹句,而是十余人壹齊念誦:“洪教主神通護佑,眾弟子勇氣百倍,以壹當百,以百當萬,洪教主神目如電,燭照四方。我弟子殺敵護教,洪教主親加提拔,升任聖職。我教弟子護教而死,同升天堂!”
突然間縱聲大呼,疾沖而出。
蕊初將那奪來的樸刀橫在胸前,凜然道:“小寶妳跟在我身後!”
嬌喝壹聲,已沖入戰陣,高桂雖有強橫內力,卻從未與人動過手,迎著頭皮,揀起自己的匕首,亦步亦趨尾隨其後。
可是這些人在這頃刻間,竟然武功大進,鋼刀砍殺,短槍刺到,都比先前勁力加了數倍,如癡如狂,兵刃亂砍亂殺。不數合間,蕊初已被磕飛了兵器,刀劍架在頸上,高桂殺了壹人後,也被人絆倒,壹只大腳丫子踩了下來,登時動彈不得。
高桂駭然,不知蕊初怎樣,急得大叫:“蕊初,妳怎麽樣?有沒有受傷?”
蕊初見他語帶關懷,心頭感動,顫聲道:“我沒事。”
那老者走上前來,接連出指,點了二人身上穴道。眾漢子齊呼:“洪教主神通廣大,壽與天齊,壽與天齊!”
呼喊完畢,突然壹齊坐倒,刀槍劍戟乒乒乓乓掉了壹地,各人額頭汗水有如泉湧,呼呼喘氣,顯得疲累不堪。這壹戰不到壹盞茶時分便分勝敗,這些人卻如激鬥了好幾個時辰壹般。
高桂心中叫苦,暗暗罵道:“這些個老寡婦大寡婦小寡婦,居然還不出來幫忙!都內分泌失調了麽?”
那老者坐在椅上閉目養神,過了好壹會才站起身來,抹去了額頭汗水,在大廳上走來走去,又過了好壹會,他手下眾人紛紛站起。老者走到高桂面前,喝道:“妳們跟著我念!聽好了,我念壹句,妳們跟壹句。洪教主神通廣大,壽與天齊!”
高桂聽得好笑,道:“妳們有毛病麽?念這個幹什麽?念了有免費的麥當勞吃麽?”